倾城之恋:三峡好人
公元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七日。上午阳光灿烂,下午却有些阴雨。这一年,上海的天气总乍寒还暖,久久不能入冬。
大礼堂免费放映《三峡好人》,贾樟柯,金狮奖。去时人已经坐了大半个礼堂,于是只能挑了一个边角的座位,坐下等阿娟同来观影。
两点半,灯光暗下,唯眼前的屏幕散发光亮。
慢。第一印象是慢。镜头转的慢,场景换的慢,人物动作也慢,表情迟缓。连说话都那么慢,吐字,交谈。一句说完,空许久,才说下一句,仿佛耗费无限力气。
慢之后是沉重。画面里有一座城,一些人。城是沿江而建起的城,即将被淹没的城。茫茫的波涛翻腾,水面上立一座峭壁,峭壁上起一座城,格子式的楼房,层层叠叠,那都是人家。人是要离乡背井的人,人海浮沉的人,混沌不知的人,醉生梦死的人,都还在苦苦伴着这城走最后一段路。但故事讲的却不是这个城里的人。镜头,从突然闯入的外乡人开始。
情节不甚复杂。一个山西来的男子,木讷,诚恳。要来见十六年前被妻子带走的女儿。十六年前,他花3000元买了一个奉节女子
“(按龙泉血泪洒征袍,)叹英雄孤身无靠,将身投水泊,回首望天高,愤恨难消,怒气腾腾贯九霄!但则见月光照耀,听寒风萧萧!还须要急走奔逃。俺本得去投宿,怕的有人将俺瞧,(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!)”
移民船上乌烟瘴气的人群,麻木的疲惫的脸谱,故事在《林冲夜奔》的背景音乐中展开。
关于背景音乐,刚开始没听清楚是什么,只是苍凉低沉,悠悠地唱开去,镜头扫过光着脊梁满面污脏的男人们,面目沉静温顺的女人们,船舱外沉沉的天空,一股江湖飘泊的味道就出来了。心里一震,到处一搜,才知道是川剧的《林冲夜奔》。
江湖在哪里,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。很久以前,有部港片里这样说。
贾璋珂也是七十年代人。没有人统计过,港片对这一代人的影响。即使在传媒发达的今天,港片依然在某些闭塞破败的角落,对年轻人们发挥着作用。比如说,这部片子里的“小马哥”。他年轻,瘦弱,可笑地摆着《英雄本色》里发哥的POSE,一个码头上的小混混,小屁孩,煞有介事地说:“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。”的确,小马哥是七十年代那些年轻人的英雄
看了《三峡好人》,确没有那种震撼。那些拆迁,千疮百孔,那么大的破坏,此间百姓早已安之若素。移民的移民,搓麻将的搓麻将,挖文物的挖文物。永远是外乡客在惊诧:以往是惊诧好山好水,今日是惊诧摧枯拉朽般的毁灭。
大概有一种读解会把《三峡好人》与《出三峡记》、《拆迁》等样式的作品摆放在一起,凑成一部“告别三峡游”,也可见证三峡的改天换地并非一桩独家发现。在此意义上,三峡题材于一个电影工作者而言,实在太过讨巧。二千年的城市,两天摧毁——这些景观似乎是撼动人心的一大要素,甚而至于要让人想起一些家国身世,但那与贾樟柯电影似乎扯不上太大关系。当然,要硬说是,也可以。天造地设的场景,不用CG不用炸药,不用耗资搭造又推倒,一砖一瓦敲碎,留出时间摆出姿势任你拍。贾樟柯遇见三峡,就是千年一遇。假如大盗不动干戈,贾樟柯的人物就不该去三峡寻人。或者说,敢把自己的两个主人公交给三峡,贾樟柯实在是吃了豹子胆。
当然,总会有人遇见三峡,不是贾樟柯,也会有其他人。所幸是贾樟柯。(为什么是他,而非章明或者其他人
曲折莫测!三句话之三峡好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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